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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宴會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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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來艷陽高照,晴空萬裏。卸下了冬的厚重,春天的氣息越來越濃烈。

玉龍雪山旁是一片古老的叢林,培羅真煌建立燕國王朝之後便將這塊叢林劃為皇家獵場,叢林郁郁蔥蔥,古樹遮天蔽日,裏面奇珍異草,飛禽走獸應有盡有。叢林歷史悠長,歷經風霜,遙遙望去只覺得一股懾人的氣勢隱隱而出,帶著一種最原始兇悍的野蠻和力量。

春獵大會在這一日正式的拉開序幕。

正午時分,正宴正式開始。

燕皇高高的端坐在主位上,已經臨近春季,他依然穿著厚厚的明黃大裘,身形消瘦,背脊微微佝僂,面色有些病態的蒼白,清晰可見雙鬢發白,雙眼蒼老而渾濁。但是沒人敢忽視那眼中時而射出的寒芒,如一把飽經風霜銳利透骨的利劍,讓人背脊發涼。

眾人談笑風生,開懷暢飲,整個宴會一片和諧平靜。

每當眾人都認為一直未曾開口說話的燕皇已經睡著時,他總會時不時瞇著眼睛淡淡的掃向下方,雙眼迷茫而疲憊,眾人再次談笑起來時他又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人群中時不時傳來一聲興奮的吶喊叫好聲。

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營帳前方的平原之上,幾十匹膘肥體壯的駿馬颶風奔馳。馬背上穩坐著一群身姿曼妙的年輕少女,人人身著幹凈利落的騎馬裝,身背箭筒,一支支白羽箭在烈陽的照射下泛著淩厲的白光。策馬揚鞭,馬蹄鏗鏘,在寧靜安和的平原上如一道道滾滾驚雷,響徹天際。

嗖的一聲,一直淩厲的白羽箭登時直沖雲際,穩穩地刺進上空不斷盤旋飛翔的禿鷹。翅膀無力的撲騰幾下,便直直墜落下來。

“好啊!”

“想不到七公主的箭法如此精湛卓絕!”

“這等眼力與手法怕是很多男子都不及吧!”

賀蘭無雙神色平靜,卻帶著一絲凜冽。在禿鷹落下之際,只見她身姿一轉,半躺在馬背上,素手一揚,一支白羽箭再次射入另一只禿鷹的身體裏。

騎馬狩獵也是燕國貴族閑來時的玩樂,不過大多局限於男子。名門貴女自喻矜持,平日極少參與這項游樂。不過,雖然馬上功夫不算精湛,也不會太差。

其他貴族千金即使比不上賀蘭無雙精湛的馬術與神乎其技的箭法,不過傲然於馬背之上,策馬揚鞭的風情萬種,颯爽英姿也讓在座眾人看得目瞪口呆,興奮不已。

女兒家本就嬌羞柔弱,她們的人生就是依附在男人身下尋求一生的平靜與保護。況且這是一個屬於男人金戈鐵馬的天下,他們對於女人本就沒有太高的要求,這樣的風采作為觀賞而言已經遠遠足矣。

除了少有的那幾人之外,其餘眾人早已看得血脈膨脹,興奮難耐。這是一種不同於閨閣之中的巧笑嫣然,柔情似水,而是馳騁在天地之間一股動人心魄的果敢與淩厲。

“這都看傻眼了?”成玄奕端起酒盞淺酌一抿,微微側了側身子,靠近金之南耳邊,說道:“你若上場,這些女人還不得往邊上靠!”

濃烈醇厚的酒香還參雜著男人特有的氣息,緊緊縈繞,金之南側頭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能不能不靠這麽近?”

成玄奕聞言輕笑一聲,眸子晶亮閃爍,“死皮賴臉的坐在你旁邊,不就是想靠你近些嗎?”

“你還知道自己是死皮賴臉呀!”金之南想起之前這人非要坐在自己身邊的賴皮勁兒就火大。

成玄奕倒不在意她發火,一本正經的說道:“被你揍多了,這點覺悟還是有的。”

成玄奕輕輕推了一下金之南,眼神掃向主位下方的第一席位,有些慎重的說道:“他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金之南順著他的眼神望去,那是尊貴的太子之位。

繡著黑金彩雲龍騰圖案的錦衣華服熨帖般的穿在身上,腰間系著紫金暗紅羅綢腰帶,除此之外腰間身無一物。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而平靜,透露著孤傲的王者之風。

寒眸如幽幽深潭朦朦朧朧,探不到底。金之南淡淡掃了賀蘭玥一眼,觸目之餘,那人的目光突然微微一側,四目相對,金之南內心猛地一陣。

只覺得一種陌生到令人戰粟的恐懼瞬間襲滿自己的心房,這一刻金之南仿佛看見了那晚玉龍雪山下那雙冰冷得無跡可尋的眼眸。

不,他不是帝君!

但是為何如此相似絕倫,如此的……令人膽顫驚心!

金之南穩住心神,問了成玄奕一句,“為什麽覺得他不一樣了?”

成玄奕收回目光,深深的看了金之南半響,他低沈的嘆了口氣,意味深長的說道:“或許是因為丟了那塊玉佩吧!”

一句模淩兩可的話讓金之南的心再次沈沈落下,心緒變得奇怪莫名,她沒話找話的淡淡說道:“找到機會,我就還給他!”

成玄奕沈默不語,他端起酒盞,仰頭一飲而盡,似乎想要將滿心的郁悶與陰霾通通吞噬下腹。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金之南以為這個話題已經不會在繼續時,男人的聲音透過溫暖柔和的春風緩緩傳來:“來不及了!”

春風如此的柔媚清和,此時偏偏暖不了金之南異常冰冷的心。

兩人很自覺的沒有再繼續這個讓人沈重到窒息的話題,有些興致闌珊的看著平原上的帶著表演色彩的狩獵。

縱然身份尊貴如一國公主,士族千金那又如何?在這男人執掌乾坤的世界裏,她們身冠尊崇高貴之名,卻依然對這些男人諂媚邀寵。畢竟在她們眼中,男人便是天下,便是世界。只有的到了天下,才能擁有自己的世界。

一場以表演為基礎的狩獵就這樣結束了!

此時,燕皇緩緩的睜開雙眼,眸中滿是渾濁與疲憊,他對著兩國使者淡淡笑道:“江山多嬌,始終抵不上這美人之魅啊!”

極為平淡無常的一句話,卻讓在座眾人心神一楞。一直以來的迷惑與揣測在這時慢慢露出冰山一角,一些敏感的蛛絲馬跡漸漸的浮上心頭。

秦昊溫潤一笑,雙目如春風撩人般柔和綿軟,他微微拱手示意,說道:“燕皇所言甚是!這江山雖美終究少了幾分千嬌百媚,女兒家的柔荑軟臂才是英雄的溫柔鄉嘛。不管風多大,夜多黑,總是要與她臥榻而眠的!”

燕皇含笑點點頭,“秦太子倒是風流雅士!”

秦昊謙和笑笑,說道:“燕皇妙讚!”

話鋒一轉,秦昊淡笑著睨了帝君一眼,說道:“權擎王久居軍旅,至今孑然一身,倒少享這美人之妙。開疆擴土,揚國之威縱然重要,可是一味如此豈不少了幾分作為男人的本性與趣味?”

帝君緩緩放下手中的白玉酒盞,幾乎是有些輕蔑的掃了秦昊一眼,平淡無波的說道:“若是本王也如秦太子一般濁醉媚色,那我大夏有朝一日豈不是也要割地賠款,貽笑天下!”

話音剛落,空氣之中徒然升起一股血腥嗜殺的暗湧洪流,在這懾人的壓迫之下,連同呼吸都變得沈重起來。

天下誰人不知數年前,帝君率領三萬鐵騎大舉進攻南秦百霞山,那一戰南秦損失慘重,國本動搖。帝君旗下大軍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烈火狼煙,無論將領兵士,平民百姓,老弱婦孺皆被殺掉,沒有留下一個活口。整個百霞山如同死神罩頂,沒有半分生氣。屢戰屢敗之後,秦皇無奈之下不得不割地賠款,將百霞山外的五座城池劃為夏國領土,最終再奉百萬黃金,這場硝煙彌漫,生靈塗炭的驚天之戰才徹底的落下序幕。

若非當時夏國國力羸弱,其經濟與軍事力量都不足以長期對抗一方泱泱大國,加上北邊的燕國一直虎視眈眈。若非如此,極有可能南秦已經不覆存在,更不可能如此短短數年之內就能恢覆如初!

那一戰讓帝君名揚天下,成為權傾夏國,威懾天下的權擎王!

這是秦國自建朝以來最大的失敗與侮辱!

秦昊再也無法保持歷來的溫潤與謙和,那雙如春風撩人般的雙眸泛起冰冷的肅殺之氣,攜卷著毀天滅地的恨意與力量。

帝君再次輕蔑的用眼尾淡淡掃了他一眼,端起剛剛放下的酒盞,淺酌一口,美酒濃郁醇厚,如一汪暖暖溫泉,滋潤心肺。

帝君以嗜殺狠戾聞名天下,其詭異莫測的軍事策略與狠辣至極的手段足矣讓天下世人折服畏懼。

秦昊揮手止住身後正欲開口的秦國大臣,他深深的看著帝君,嘴角掀起一絲殘忍的冷笑。端起酒盞,飲下滿心憤怒與恥辱。

他們都是能夠睥睨天下的王者,心機深沈狡詐如狐貍,狠戾決絕如豺狼虎豹!

秦昊明白,這是一個無力反駁的事實,當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去抹去這漫天恥辱之際,他會選擇靜靜的謀劃等待。

燕皇那雙渾濁蒼老的眼眸中精芒一閃而過,轉眼間便恢覆如初,他輕笑一聲,聲音並不洪亮,甚至有些沙啞疲憊,仿佛不曾發現兩國之間的劍拔弩張,或許他心中正樂見其成,對著一旁的下侍淡淡道:“歌舞開始吧!”

恭敬候在一旁的太監總管得令,揮了揮手。宴席兩邊突然湧出數名妖嬈媚人的西域舞姬,她們身穿絲滑單薄的粉色紗裙,膚若凝脂,眉眼如畫,美得不可方物。

身姿綿軟柔滑,像是一旺暖熱灼人的溫泉,緩緩的魅到男人們的心裏。舉手投足之間盡是一片撩人心魄的氣韻與風華。

隨著舞姬的翩然起舞,劍拔弩張的氣氛漸漸的緩和下來,到底是心機深沈,玩弄權術的政客,眨眼間便神色無常,眾人再次談笑風生,開懷暢飲起來。

西域舞姬漸漸退下之後,一名身著火紅長裙的女子緩緩走進宴席中央。她神色優雅寧和,身姿婀娜,如一朵傲視雪蓮般含苞怒放,那種如同天界仙子的靈韻讓眾人的心再次狠狠一蕩。

成玄奕狀似無意的掃了燕皇一眼,心中的沈悶又重了幾分,他緩緩靠近金之南,說道:“燕皇怕是要有動作了。”

金之南聞言,心中閃過一絲了然,她看了看席間翩然起舞的賀蘭無雙,說道:“你是說她?”

成玄奕輕輕點頭,說道:“賀蘭無雙是燕皇手中的一根紅線,卻不知是牽上夏國還是秦國。”

“你是說聯姻?”

“不錯!”成玄奕放下手中的酒盞,淡淡道:“或許也不能說是聯姻!”

他的臉色閃過一絲沈重,“也許是障眼法也說不一定,在這下面必定還有一些我們看不見的東西。至於他拋出賀蘭無雙這塊磚,想引什麽美玉現在尚不得知。”

“不管如何,我們都不可大意!”成玄奕沈聲說道。

兩人靠得極近,低聲交頭接耳,在外面看來就顯得格外親密無間,畢竟他人可聽不見他們所談論的內容是如此的隱含刀鋒之氣。

一陣極為刻意的輕咳低聲響起,兩人順著聲音望了過去。

坐在金之南身旁的金勇面色陰沈,隱含怒氣,他看了看緊靠的兩人,隨即狠狠的瞪了成玄奕一眼,眼中的警告意味相當明顯。

金之南推了推成玄奕,看著父親的樣子,眼中滑過一絲好笑,對著成玄奕說道:“你要是再靠我這麽近,不止我要揍你,可能我爹也會揍你的。”

成玄奕對著金勇溫潤有禮的笑了笑,姿態謙和,進退得宜。嘴上卻如蚊子般細聲嘀咕:“你這寶貝女兒早晚不都得是我的人,何必呢?”

只見宴席正中的賀蘭無雙以一個絕美斐然的妙曼舞姿結束了這場動人心魄的舞蹈。她接過下侍遞來的黃金酒盞,巧笑嫣然緩緩上前幾步,向著兩國使者的席位慢慢走去。

空氣徒然凝結,疑團變得越來越清明起來。

賀蘭無雙風情萬種的呈上黃金酒盞,對著秦昊輕言細語,魅惑至極的淺淺一笑,說道:“無雙敬太子一杯!”

秦昊謙和有禮的攙扶起賀蘭無雙,柔和溫潤的說道:“得無雙公主此等美人敬酒,真乃福氣!”

賀蘭無雙含羞淺笑,邁著輕靈的步伐淺淺的移了幾步,再次端起黃金酒盞,“無雙敬王爺一杯!”

帝君心中冷冷一笑,他看都沒看賀蘭無雙一眼,端起案桌上的酒盞淺酌一口,淡淡道:“本王正在酌飲,不勞公主再敬,還請回!”

語氣淡漠平靜,卻充滿冷漠果斷的拒絕,若是換做平常女子必定羞的俏臉無顏色。然而賀蘭無雙卻恍若未覺,她淡然一笑,如雪蓮般高貴清雅,再次舉起酒盞,聲音清澈醉人,淺淺說道:“無雙代表父皇,代表燕國敬來使一杯,祝願我大燕與鄰國友邦永享太平!”

這段話帶著一股不難察覺的犀利與威脅,畢竟這杯酒已經不是區區公主所敬,而是代表一國之尊以萬世之好,天下太平之名敬給鄰國友邦,盡顯禮儀與和平。

雖然三國之間明爭暗鬥,但是天下之爭終究還未正式擺上臺面,在虛以委蛇的包裹之下,三國之間仍然和睦共處,共享天下。然而當一方有足夠勢力與力量吞噬掉另一方時,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舉起鮮血白骨染就的屠刀,掀起一場狼煙四起,烽火雷鳴,金鼓連天的天下之爭。

作為夏國的使者若是不飲下這杯冠以天下太平之名的酒,那麽就是置國家大義,鄰國友邦於不顧,率先挑起這場亂世之爭。

帝君輕蔑的掃了賀蘭無雙一眼,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雙眼微瞇,似乎虛弱疲憊得即將睡著的燕皇,幾乎是帶著一股難言的犀利與壓迫說道:“堂堂雄踞北方的泱泱大國,何時變得如此不知禮數?”

燕皇緩緩睜開微瞇的雙眼,波瀾不驚的說道:“權擎王何出此言?”

嘴角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聲音不似平日的淡然冷漠,而是帶著霸氣斐然的濃濃戾氣!

“我堂堂一國王爺,代表大夏出使燕國,恭賀貴國太子選妃之喜,盡顯我大夏禮儀之風。但是什麽時候區區公主也能代表一國之君以天下之名來敬使者之酒?莫非燕國之人就是如此尊卑不分,罔顧國禮嗎?還是燕國久踞北邊,雄霸一方,覺得我大夏也僅僅只配讓區區一國公主敬酒?還如此大言不慚的冠以九五之尊冀望天下太平之名?這是公主能做之事?若非不能,那麽背後授意之人又是誰呢?”

歷來神色如常的燕皇臉色徒然一變,漸漸沈了下去,他揮了揮手,賀蘭無雙緩緩了退了回來,對著燕皇恭敬的行了一禮,然後步入席中。

“別說是區區一國公主,一介女子,就是身為男兒身的天家皇子也不夠分量來敬本王這杯酒,要知道所敬的可是皇與皇,國與國之間的身份地位和盛世太平!”帝君冷冷一笑,說道:“晚輩敬燕皇為一國之君,但是燕皇此舉似乎差強人意啊!”

燕皇輕輕咳嗽起來,哪怕他的聲音是如此的低微,但是在這個寂靜無聲的宴席之中,如滾滾驚雷般驚鴻響亮。

未等燕皇開口,賀蘭玥緩緩的起身,走出席間。招來一旁的下侍,端起托盤上的黃金酒盞,寒眸翻滾湧動著較量碰撞的光芒,他姿態謙和,進退得宜,卻不失凜然霸氣的緩緩說道:“不知本宮可夠分量敬權擎王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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